Home > 歷期視界 > 人類學視界第二十三期 2018.07
國立臺東大學南島文化中心暨公事系南島碩班海外短期田野實習調查
一、前言
2017年10月26日至11月8日南島文化中心蔣斌主任、蔡政良老師、葉淑綾老師,和官佳岫助理帶領南島文化研究碩士班的同學進行海外南島語族短期文化田野調查,前往馬來西亞砂勞越古晉市和Bidayuh族Annah Rais長屋,參與觀察當地日常生活與觀光文化現象,並協助同學發展相關小型研究議題,進行訪談和資料收集。此行的目的主要是讓同學透過密集和團隊合作的方式來了解人類學田野工作的過程,包括田野前相關文獻資料的閱讀、以了解當地的風土民情和社會文化脈絡,進而設計可行的研究計畫,到田野過程中調適來到異地的生活不便,盡可能融入地方生活,但同時也必須作為研究者進行當地社會文化的參與觀察與訪談記錄;隨著逐步貼近地方生活進而修正研究計畫,找到適切的研究議題。此外,短短十多天的田野之旅也讓同學學習田野筆記的撰寫,掌握資料收集的方式與整理分析的技藝等,以為田野實習結束後研究報告的書寫和成果發表累積足夠的資料和觀點。以下概略說明此趟海外田野實習的過程和成果。
二、短期田野調查過程
此趟田野實習除了前兩天在古晉市透過博物館、上帝廟、大伯公廟、文物館、文化村,以及與在地客家宗親聚會等方式,來了解馬來西亞砂勞越有別於西馬的族群關係,和相關的歷史發展過程之外,主要前往Bidayuh族的Annah Rais長屋,了解此一南島語族的社會文化面貌。尤其是長屋特殊的建築地景與人文組織,在近年來結合其文化特殊性而進行的觀光化發展,以及這樣的發展對地方社群帶來的影響與變化。
將近十天的長屋生活讓我們可以透過和當地人密切的交流互動中,了解他們的日常生活、Bidayuh族的服飾、音樂、舞蹈、建築、工藝、童玩、宗教信仰、農作、生態知識、釀酒飲酒文化、狩獵文化、飲食文化、生活哲學、人際互動等,也探訪他們目前經營的民宿與觀光活動運作的模式。白天師生參與當地人為我們安排的各種體驗活動,分組進行研究議題的觀察和訪談等資料收集;晚上師生則針對各項議題和觀察到的面向進行討論、給予建議,並規劃接下來的資料收集方向。
此行對Bidayuh族長屋生活能有多面向且深入探索的學習機會需感謝民宿主人的安排:他召集了一群在地居民設計各式各樣的活動豐富我們的學習之旅,也貼心照顧我們在長屋的起居生活。這些活動包括吹箭體驗、歌舞樂器展演、長屋導覽介紹,打陀螺體驗,參與教會彌撒,探索週遭自然環境資源,包括溫泉、瀑布、農田、雨林生態等,以及最後的歡送晚會(圖一)。我們也妥善利用這些活動的機會和當地人互動,透過親身體驗、觀察和各式各樣的問題來化陌生為熟悉,也從這些活動所認識的人事物當中進一步延伸出同學的研究主題(表一)。本期《人類學視界》也特別邀請拉蓊‧進成和潘姵妏兩位同學分享他們的田野研究成果。
圖一:長屋民宿主人提供的行程規劃
表一:同學發展的研究議題
同學姓名 |
研究題目 |
陳冠年 |
比達友的圖話—樂舞篇、生活篇 |
拉蓊‧進成 |
熱與降溫:初探Annah Rais部落的Bidayuh人在觀光活動中的主體性 |
陳梅宜 |
優雅的勇士飲酒—以砂勞越州Annah Rais長屋為例 |
潘姵妏 |
女人與土地:Annah Rais比達友婦女的日常生活 |
古世勇 |
比達友人的狩獵與思維 |
黃筱智 |
比達友族Annah Rais長屋生活空間及社會網絡初探 |
楊詠程 |
雨林印象 |
陳盈儒 |
Annah Rais的貓朋友 |
以雨林徒步漫遊活動為例,當地山林經驗豐富的Robert和Nelson帶領我們一行探索長屋鄰近的山林溪流和耕地。一天的行程從出發前的準備,過程中的學習,和結束後持續的討論,都讓我們對Bidayuh人在此地的生活有更深刻的認識。這天幾位同學也特地在村內雜貨店購買當地人推薦的「kampong Adidas」,穿著適合行走砂勞越山林的橡膠鞋,追隨Robert的腳步開始我們的探索之旅。沿途同學不斷發問眼前的所見所聞,Robert也一一解說包括林中的植物、Bidayuh人對它們的稱呼和利用、林中可食的植物水果、林木生長的時間、為後代建屋而種樹的準備、釀酒的植物原料、人類因山豬酒醉而發現酒的故事、林中動物的足跡、田地的開墾立界和工寮、和當地目前栽種的生計和經濟作物等。從Robert的介紹中,我們認識了這片山林的豐富多樣,以及Bidayuh人與山林的關係和相應發展的智慧。
圖二:雨林徒步漫遊活動
另外,這趟雨林之旅也讓我們見識到以「竹子工程師」(bamboo engineer)聞名的Bidayuh人運用竹子的技能和智慧,田間的工寮、竹片搭設的步道、溪流上方的竹橋、放置揹籃的竹架、引水的竹管、煮食的竹器等,處處展現Bidayuh人在生活許多面向熟稔運用竹子的設計。當Robert熱心與我們分享雨林世界的同時,Nelson則沿途用他的山刀砍削樹枝幫我們製作登山杖,三兩下砍斷竹子製作中午煮食的食器和搭建引水的設施,俐落的刀法讓我們驚呼連連。在我們的好奇心驅使下,Robert教導我們山刀的使用、體驗砍伐竹子的力道和角度。中午溪流邊現地烹煮的野餐,也讓我們透過食物來認識Bidayuh人的飲食文化和對雨林資源的運用。短短一趟行走雨林的經驗,因有著深厚在地知識的Robert和Nelson的帶領,我們也享受了豐富的學習之旅。從雨林返回長屋後,我們仍持續和Robert討論我們的所見所聞,試著從他身上了解更多Bidayuh的生活和文化。
圖三:竹子工程師Bidayuh人搭建的竹路
團隊在長屋的生活即將劃下尾聲之際,長屋主人還籌辦了一個歡送晚會,讓我們既驚喜又感動。這一天,我們在長屋生活中認識的許多人,包括民宿主人Mark夫婦和他們的兒女,每天苦惱為我們準備三餐的Hem、Gordon和Mirim,熱心教導我們Bidayuh文化的當地音樂家Arthur,帶我們探索雨林和溫泉的Robert與Nelson,教我們射箭和陀螺的Dominic,不時和我們分享食物和陪伴聊談的Grace等都齊聚一堂,進行最後的文化交流與道別。如蔣斌主任致詞時提到,「感謝當地人讓我們在長屋裡感受到像在家一樣的生活」。的確,在這個已高度發展觀光的Annah Rais的長屋裡,能不只是被視為觀光客,且處處感受到當地人誠摯的交流和熱心的分享,是令人印象深刻和銘謝在心的。在長屋的生活雖短,卻因為民宿主人盡心安排我們的學習之旅,透過他的親友網絡分享在地的生活和知識,讓同學得以透過這些安排和因此而認識的人際網絡,進一步尋找相關的報導人來深入探索各自發展的研究議題;也讓此次短期田野收集到足夠的資料書寫研究報告,展現豐富的學習成果,不僅在校內舉辦發表會,也透過南島中心和誠品分享會讓校外人士共享田野成果。
圖四:離開長屋前的合影
三、小結
此次短期田野實習調查團隊出國來到陌生的異地進行文化學習,過程中充滿了挑戰,一來對許多同學而言語言溝通的困難要解決,二來雨林區風土氣候民情也需要適應,團隊的師生都要在沒有熱水供應下用冰涼的河水洗澡,並承受短期內收集資料進行小型田野調查的壓力。所幸團隊成員充分發揮協力合作,相互體諒的精神,讓這次田野之旅收穫良多。此次的海外田野調查對許多同學有不少的刺激和成長,不僅意識到語言學習的必要性,另外也學習到團隊合作,和他人協調分工的重要性。人類學的田野工作不僅在探索他人,也在了解自我,是很重要的學習訓練。這也是筆者第一次來到馬來西亞砂勞越,親身體驗人類學文獻中著名的長屋文化,除了和同學們教學相長,一起學習探索當地文化之外,長屋居民無私的分享,熱心的教導,一步步帶領我們認識他們的過程,也讓我感受到Bidayuh族人生活的哲學和人與人交流的真誠。這是一趟寶貴的學習之旅,不管是看見Bidayuh文化的獨特性,抑或了解在當代資本主義和觀光發展潮流衝擊下地方社會生存與回應的方式,都是彌足珍貴的他山之石,可以回頭反思臺灣原住民當代的處境與選擇。再者,對我們而言,這趟旅程也是構思未來臺灣原住民與世界南島語族關聯性的重要脈絡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