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宋文薰先生
清水純 | 日本大學
陳佳盈 初譯
黃智慧 校正

新社附近石壁
我第一次見到宋文薰先生是1983年,我還在就讀研究所學生的時候。當時為了研究地點及資料的問題,時常去找宋先生商量。在1985年春天,我為了噶瑪蘭族的研究,已經住在花蓮縣新社村約半年左右的時間,宋先生突然拜託我幫忙尋找一個半成品的石棺。據說該石棺被鹿野忠雄發現後,沒有人知道正確所在位置,只知道是在新社一帶的某個地方。
於是我向新社當地居民詢問,得知了很多關於水田中的石壁或石柱的事情,也聽說了一些發掘出很多石器的地點,但是,就沒有人聽說有 那個半成品的石棺。當宋先生和陳仲玉先生抵達時,我其實還沒有找出石棺的地點。我心想,在兩位先生第二天再次過來之前,我非找到不可。於是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又去四處探詢。幸運地,我遇到了一位老婆婆,一問之下,終於得到那個石棺所在地的情報。原來,石棺並不在新社村內,而是在更南方一個叫做Tokohan的小聚落裡。
這個半成品的石棺,是在集塊岩中央鑿出長方形凹陷的形狀。據說Tokohan村的孩子們玩捉迷藏時,常躲在這個凹陷裡面。同時我也聽說,附近的斜坡還埋有像是帶有凸起的石棺之類的東西。於是,我趕快帶著宋先生和陳先生抵達現場,親眼確認了現場的遺物。石棺後來進行了發掘,我也陪伴著先生們一起至臺東縣進行田野調查,造訪了許多水田、民宅、學校等,參觀了不少遺跡和遺物等,真是個難能可貴的經驗啊。在加走灣的村落裡,四處都是石貨形的石器還有石斧、石柱等,有許多的遺物。
宋先生和連照美先生於七月正式過來進行發掘時,我也參與了一部份工作。測量和發掘都是從大學的考古實習之後我就沒碰過了,雖然是必修科目,但我完全沒想到來臺灣居然能參與真正的考古發掘。我對器具的使用方法已經不太記得,連架水準器的線都花了很多時間,失敗了好幾次。好不容易覺得弄好了,從斜坡下來時,手卻不小心碰到架線的樹,體重使得線又歪掉,只好重新再架一次。一直在旁邊耐心等待的宋先生,看到這裡,也忍不住有點惱火的模樣。當時像個門外漢一般,只有越幫越忙的份,回想起來仍然記憶猶新。
雖然如此,對我來說,還是一次非常愉快的發掘調查經驗。從斜坡上發掘出來的石棺,雖然被樹根破壞而嚴重裂開,但靠海的那一面有著三個凸起,是個新發現。從附近的土中也發現為數不少的石柱、大小石斧等石器。石棺發掘出來後,調皮的宋先生還躺進去說:「我死了以後要把我放在這裡哦!」而岩棺的尺寸竟然完全符合宋先生的身材。
其他時候,在考古發掘和遺跡見學之間,我們的閒談也非常愉快。宋先生總是充滿話題,從遺跡・遺物的事情說到如何利用附近生長植物的方法,還有阮昌銳先生的夫人是新社的噶瑪蘭人,是阮先生在田野調查時寄住的人家的女兒等等...。巧合的是,阮夫人的老家剛好就在Tokohan村裡!
我個人在新社進行的都是關於現代的民族的研究,只有在宋先生來訪的這段期間,我有幸能從考古學的角度,重新觀察這個研究地點,實在獲益良多。
前年春天,當我拜訪臺灣大學時,胡家瑜先生邀我「明天是宋先生90歲壽宴,要不要一起參加?」,但因為壽宴當天是我預定回國的日期,因此沒能見到宋先生最後一面,深感遺憾。
謹在此,回憶著當年愉快的考古發掘,也祈禱宋先生的冥福!

Tokohan 聚落石棺發掘

睡在石棺內的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