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作「田野」?Langus的嘗試與反思
邱夢蘋 Langus‧Lavalian | 國立政治大學民族學系碩士生
2011年的暑假,我「正式」回家作田野。為什麼說是正式?因為那年暑假過後,我就要成為研究生了。身為人類學民族學科系的研究生,田野調查應是最基本的工作了:進入到異文化地域,跟著在地人生活一段時間,貼近當地人的思考邏輯,最後再從該文化脈絡中跳脫出來進行分析甚至反思自己。就像百年前的馬凌諾斯基(Bronislaw Malinowski)一般,隻身在初步蘭群島(Trobriand Islands)和原住民生活著,雖是因故被迫滯留,卻因緣際會地完成異地文化的民族誌。
並非是到異地進行研究,那是我的家呀!很多要到遠地從事田野的同學們常常投以羨慕的眼光:「好好喔!你都可以回家作田野。」我起初也是這樣想的,一切應該會相當順利的吧!
後來幾次的田野,證明一切沒有這麼簡單。
關於社會身份,不像一般外來的研究者可以用一句話模糊帶過,只要大家知道你是「大學生」、「研究生」、「教授」 或是「XXX在臺北的乾兒子」就好了, 無論如何你都會有個頭銜。好不容易費盡唇舌解釋完我的研究後,大家便會交託文化傳承的重責大任:「Angus,那你要好好唸書,因為你是我們(Bunun)的孩子,不像其他做研究的人,你要學什麼我們通通告訴你,你要好好發揚光大我們Bunun的文化啊......」每當聽到這句話,肩膀總是瞬間沈重,可能將肩膀上的靈魂都壓垮了的那種重量,只得苦笑,應聲:「ong!」(布農語: 好的)。
我至今最難克服的是「訪談」。訪談家人或親戚不似訪談不認識的報導人,雖然可以較為輕鬆的談天,但是要我對著他們拿著紙筆依循訪談問題進行訪談,仍然無法。後來索性放棄,就聊天吧!老人家一有聚會,我就溜去,若是聽到我感興趣的部分,暗示性的多問一句,老人家們都很樂意再跟我說更多更多。田野資料,就是在酒足飯飽之後的餐桌旁、工作結束或告一段落後的空檔、袅袅生煙的火堆旁獲得。雖然從不像那些很厲害的訪談者那樣的快、狠、準的要到想要的資料,但是我卻樂意花多上數倍的時間傾聽故事(畢竟我不需要支出訪談費或日支生活費呀), 更重要的是,我並不喜歡那種汲取報導人資料的壓迫性。
